A16Z：為什麼AI與加密貨幣才是網路的未來？

a16z 合夥人預警：AI浪潮恐由五大科技巨頭壟斷，加密技術可望成為創作者救星

在數位時代的浪潮中，人工智慧（AI）與加密貨幣（Crypto）兩大技術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發展，並開始深刻地改變互聯網的未來格局。A16Z風險投資公司（Andreessen Horowitz）的加密貨幣創始合夥人克里斯·迪克森（Chris Dixon）在最新一期的 a16z Podcast 中，就這兩大技術的交會與未來發展提出了深刻見解。

迪克森警告說，我們正處於互聯網發展的十字路口，面臨著兩條截然不同的發展道路：一條是回歸互聯網的原始願景——社區擁有、社區治理；另一條則是持續走向由少數科技巨頭控制的中心化道路。而 AI 與加密貨幣的結合，可能是扭轉這一趨勢、為創作者和小型創新者創造機會的關鍵。

技術浪潮：成對或三個一組出現

「重大的技術浪潮通常不會單獨出現，而是以成對或三個一組的方式相互強化，」迪克森指出。他回顧了十五年前的移動、社交和雲端技術的交會：「移動技術將計算能力從數億人擴展到數十億人，社交成為殺手級應用吸引了用戶，而雲端則提供了必要的基礎設施。」

如今，我們正經歷新一波技術交會：AI、加密貨幣以及新型裝置（如機器人、自駕車和虛擬現實）。迪克森強調，這些技術不應被視為相互競爭，而是相互補充，「它們共同創造出一種架構互聯網服務的新方式」。

互聯網經濟契約的破裂

在討論 AI 對互聯網的影響時，迪克森提出了一個嚴峻的警告：AI 聊天機器人正在打破平台與內容創作者之間長期存在的「經濟契約」。

「過去20年，在平台（特別是社交網絡和搜索引擎）與所有創建網站的人之間形成了一種經濟契約，」他解釋道，「例如，如果你是一個旅遊網站或食譜網站，你與谷歌之間存在一種隱含的契約：谷歌可以抓取你的內容並在搜索結果中顯示摘要，但前提是他們會將流量引導回你的網站。」

然而，AI 聊天機器人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平衡。當用戶詢問一個食譜或尋找插圖時，AI 可以直接生成結果，無需將用戶引導至原始網站。雖然這可能改善用戶體驗，但這意味著原始內容創作者將失去流量和收入。

「我們可能走向一個世界，在那裡只有五個大型 AI 系統，你訪問他們的網站，他們給你答案。那麼，如果其他十億個網站得不到流量，會發生什麼？」迪克森提出這一關鍵問題，「如果互聯網只剩下五家公司，變成像1970年代的廣播電視一樣只有四個頻道，這是我們想要生活的世界嗎？這是一個有利於初創企業、創新和創造力的世界嗎？」

加密貨幣：AI 去中心化的關鍵

面對 AI 可能加劇互聯網中心化的風險，迪克森認為加密貨幣技術提供了一條可行的解決路徑。

在當前的 AI 發展格局中，一個核心問題是：AI 將由少數公司控制，還是由廣泛的社群掌握？迪克森對近年來 AI 領域的封閉源碼趨勢表示擔憂：「十年前，所有東西都是開放的，放在論文裡，然後一切都關閉了。他們說這是出於安全考慮，但我認為這對他們的業務防禦性非常有利。」

儘管有 Llama、Flux 和 Mistral 等開源 AI 模型的出現，迪克森仍擔心這種開放性可能是脆弱的。許多模型沒有公開其權重，或者數據管道未完全開放，使其難以真正復製。

為了應對這一挑戰，a16z 投資了多個致力於建立開放 AI 基礎設施的項目：

1. Jensen：一個類似 Airbnb 的眾包計算層，初創公司可以提交超出其自身計算資源的工作，由網絡管理供需關係。
2. Story Protocol：一種在區塊鏈上註冊知識產權的新方式，創作者可以設定使用條款，如「你可以重混我的作品，但必須支付10%的收入」，從而創建一個更加民主的開放市場。

「目前，你必須聯繫某家公司嘗試達成商業合作，結果要麼是人們基本上偷走內容，要麼是根本不使用。只有像 OpenAI 這樣的大公司才能與 Shutterstock 達成價值一億美元的交易，」迪克森解釋道，「而我們想創建的是一個廣泛、民主的資源，讓小型創作者也能設定自己的條款。」

可組合性：開源成功的核心力量

迪克森指出，區塊鏈世界的一個關鍵概念是「可組合性」，這也是開源軟件成功的核心力量。他回顧道：「Linux 在90年代市場份額為0%，而今天可能達到90%以上。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不同人貢獻小部分，整個系統集體變得更好，就像 Wikipedia 是一個集體知識系統。」

Story Protocol 的願景是為媒體創作帶來類似的「樂高積木效應」。有人創建一個角色，另一個人創建另一個角色，第三個人將它們重新組合，同時使用任何 AI 工具來生成內容。只要收入能按比例分配給原始創作者，這種模式就能實現。

「重要的是，什麼會成為 AI 時代創作者的經濟模式？」迪克森強調，「不要阻止技術進步，而是擁抱它並重新思考這些模式。這是我最感興趣的交叉領域。」

身份驗證：AI 複製時代的人類證明

隨著 AI 能夠複製人類創作的內容，如何證明「你是人類」成為一個關鍵問題。a16z 投資的 WorldCoin 項目（由 OpenAI 執行長 Sam Altman 共同創立）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：使用區塊鏈進行加密驗證。

「在 AI 可以複製人類和內容的世界中，我們需要一種方法來證明你是人類，而最好的方法是使用區塊鏈進行加密證明，」迪克森說，「想像一下，不必再解決那些越來越複雜的驗證碼，而是擁有一個加密代碼證明你是人類。」

技術採用的三階段：從模仿到革新

迪克森提出，重大技術創新通常經歷三個發展階段：仿形設計階段、原生階段和二階效應。「技術可以做兩件事之一：做舊事情但做得更好，或做以前無法做的新事情，」迪克森解釋道。

第一階段：仿形設計階段（Skeuomorphic Phase）

仿形設計是史提夫·賈伯斯（Steve Jobs）提出的概念，指的是設計參考過去時代的產品，使新產品更容易被理解。在 AI 領域，這個階段主要體現為：

「這是我們在商業和創業社區經常談論的內容，比如客服機器人，」迪克森說，「最簡單的情況是，你將坐在呼叫中心的人替換為 AI 語音和聊天機器人。這更便宜、更系統化，但可能會取代工作。」

迪克森指出，這種替代可能影響「數千萬個工作崗位」，尤其是所謂的「筆電中產階級」——那些工作日常主要是打字和處理郵件的人。包括風險投資者在內的知識工作者也不能倖免。

第二階段：原生階段（Native Phase）

「原生階段」是迪克森最期待的階段，指的是開發全新的、之前無法實現的應用和媒體形式。

他以互聯網發展為例：「90 年代的互聯網基本上是將線下的雜誌和目錄放到線上。更容易，更便捷，但從根本上說，這是你之前也能做的事情，只是會很麻煩。直到 2000 年代，人們才開發出社交網絡等全新事物，線下世界中沒有類似的行為。」

從 1993 年的 Mosaic 瀏覽器到 2005 年左右的 YouTube 和 Facebook，這個轉變大約花了十年時間。迪克森預計 AI 的發展也將遵循類似的時間線。

第三階段：二階效應（Second-Order Effects）

第三階段指的是新技術帶來的下游後果和社會變革。「你創造了汽車，然後有了高速公路系統，然後能夠創建郊區和卡車基礎設施，」迪克森比喻道，「有一句名言：優秀的科幻作家預測汽車，偉大的科幻作家預測交通堵塞。」

對於 AI，這些二階效應可能包括政治、社會和經濟的深刻變革，但目前還難以準確預測。「就像社交媒體引發的政治和社會變革一樣，AI 革命的第三階段可能會持續 20 到 30 年，」迪克森表示。

攝影與電影：AI 發展的歷史類比

迪克森引用攝影技術興起時的藝術界爭論，來類比當前 AI 生成式技術引發的焦慮：「當攝影變得流行時，有許多文化藝術評論文章討論藝術會怎麼樣。瓦爾特·班雅明（Walter Benjamin）有一篇著名的文章《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》，人們擔心，現在你可以拍照並創建美麗的風景，藝術家在那個世界中的角色是什麼？」

攝影技術的出現最終導致了兩個結果：

1. 純藝術向更加抽象的方向發展，遠離攝影，出現了立體主義等藝術運動。
2. 電影作為一種全新的藝術形式誕生，這是一種之前無法存在的媒介。

迪克森認為，AI 技術也將催生全新的藝術形式和表達方式：「這可能是虛擬世界、遊戲或新類型的電影。我不知道會是什麼，因為從過去的經驗來看，真正需要有才華的創意人才才能想出這些新事物，而且它們往往會令人驚訝。」

網絡引導的新範式

迪克森還討論了加密貨幣如何幫助建立實體網絡。他以 Helium 為例，這是一個社區擁有的眾包電信網絡，通過區塊鏈技術激勵個人貢獻網絡基礎設施。

「傳統上，網絡最困難的部分是引導階段。一旦網絡達到臨界質量，它顯然是有價值的，」迪克森解釋道，「但當你開始時，如果一個約會網站只有10個人，沒人想用它；如果有數百萬人，人們就會想用它。」

加密貨幣提供了完美的解決方案，為網絡建設的早期階段提供激勵。這一模式已應用於氣候天氣建模、自動駕駛數據收集、電動車充電等多個領域。

「它是一種非常好的方式，可以幫助引導網絡，」迪克森表示，「我最喜歡的領域之一是物理世界和機器人與數據收集的交互，以及與 AI 相關的所有主題。」

AI 技術採用的瓶頸：人類創造力與監管

迪克森指出，AI 從仿形設計階段過渡到原生階段的主要障礙不是技術能力，而是「人類和監管」，這兩者密切相關。

供給側：創業生態系統的成熟

從供給側來看，迪克森認為當前的創業生態系統已經相當成熟：「現在創業世界不同了，比我剛開始時更成熟、更複雜。以前只有 10 家風險投資公司，現在有數千家。初創公司的數量和可獲得的優質建議都大大增加。」

他指出，現在創業已成為一條確立的職業道路，有完善的導師網絡和資金支持，「如果你是一個聰明、善於社交的人，來到舊金山，可以相對容易地融入環境」。

需求側：組織變革的挑戰

然而，從需求側看，改變組織和人類工作行為模式面臨更大挑戰：「以電影為例，我想用 AI 為我的書製作有聲書，用我自己的聲音，但出版商和有聲書平台完全禁止 AI。這部分是因為工會，部分是因為一系列阻力。」

好萊塢的情況同樣如此。迪克森表示：「你可能需要解僱一大批人，他們是你不想解僱的，而且還是工會成員。這可能意味著會有一些新興公司，可能在另一個國家，創建 AI 原生電影工作室。但這需要很長時間。正確的答案可能是利用好萊塢所有的人才，以某種方式將其與 AI 結合。但在文化上這需要多長時間？可能需要一整代人。」

監管挑戰：版權與實施障礙

迪克森預測，AI 領域的監管將在多個層面展開：「AI 系統在訓練時使用一條數據，這是複製該數據還是從中學習？這是一個哲學問題。」

他認為，版權問題可能五年後由某位聯邦法官做出決定，但更可能最終通過國會立法解決：「可能最終會有某種像國會立法這樣的妥協，在媒體產業和科技產業之間達成一個解決方案，既為創作者創造激勵，又允許 AI 系統存在。」

大多數經濟領域的監管也會構成障礙：「我們經濟的大約 70% 是受監管的行業。你什麼時候能在醫療和金融領域使用 AI？」

互聯網的十字路口：中心化還是去中心化？

談到互聯網的未來發展方向，迪克森表示我們正處於十字路口，面臨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：

1. 原始願景：社區擁有、社區治理的互聯網，資金主要流向網絡邊緣（小企業、創新者、企業家）。
2. 現實趨勢：資金和權力集中在中間（少數大公司），「現在五大互聯網公司可能佔市值的一半以上」。

「我在書中的核心論點是，這兩個問題——權力和金錢——是你如何構建這些服務的產物，」迪克森說，「你選擇的架構決定了它如何被控制以及資金如何流動。」

他擔憂我們正接近「不可逆轉的臨界點」，互聯網可能被五家公司控制：「這些網絡都已達到一定規模，它們決定下一波浪潮就是把你困在那裡。它們爬上梯子後就把梯子踢開了。這對小型科技非常不利。」

「小型科技」與開源 AI 的重要性

迪克森強調，「小型科技」（Little Tech）與開源 AI 是維護互聯網創新活力的兩大關鍵因素：

「如果初創公司必須向現有巨頭支付巨額稅金來構建競爭性服務，它們將無法構建威脅到這些巨頭的服務，」他解釋道，「初創公司需要獲得分發和網絡的機會，以及現代開源軟體的機會。」

他呼籲更多關注這些問題，特別是在政策層面：「什麼樣的政策能鼓勵競爭、創新和小型科技？提高對這些話題的認識和討論也很重要。」

迪克森認為，我們目前的問題是「正在吞噬自己的種子糧」：「我們今天受益的很多東西，都來自過去的初創企業創新。如果我們讓這些小公司控制一切，我們就有失去這一點的風險。」

結語：臺灣在 AI 與加密貨幣交會中的定位

對於臺灣來說，理解 AI 與加密貨幣的交會具有特殊意義。作為全球半導體和硬體製造的重要參與者，臺灣在這場技術革命中既面臨挑戰，也擁有獨特的機會。

一方面，臺灣企業和創作者需要警惕 AI 可能帶來的流量和收入重新分配，尤其是在依賴搜索引擎流量的內容產業。另一方面，臺灣可以利用其技術優勢，在開源 AI 和加密貨幣基礎設施的建設中發揮重要作用，為全球「小型科技」生態系統做出貢獻。

迪克森的分析提醒我們，技術發展不僅是技術本身的進步，更是一場關於互聯網未來格局的重要對決。在這個十字路口，臺灣的選擇將影響其在下一代互聯網中的地位和影響力。

理解技術採用的三階段模型，以及 AI 與加密貨幣的互補關係，可以幫助臺灣企業和政策制定者更好地應對未來挑戰，把握新興機遇，在全球科技格局中找到自己的定位。